01

我姥爷是八路，抗日的时候在河北作战，我姥姥是交通员。

其实电影和电视里演的抗日战争，也就三分真，剩余97分都是逗你玩的。

抗日战争的实际情况，很可能我们永远也无法还原了。

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些情况说一下，可能跟大家的想象差的很远。

首先，我们来说说炮楼是个什么东西。

炮楼大体上是一个以高碉堡为核心的整体防御体系，它的功能很多。

既然叫炮楼，它自然是有一个碉堡做核心工事。这个碉堡，一般有三到四层那么高，圆的四角的都有。

它的防御能力，能抵抗枪弹掷弹筒和装药量少的炮弹，比如迫击炮弹。

以炮楼为核心，周围有一圈围墙。

围墙上设有射击工事，圈成一个院子。院子里修有宿舍和仓库等设施。

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城堡一样的设施，一般地势都比较高。

再外圈，挖有壕沟，有条件的是水壕。壕沟内外，埋有地雷。

壕沟的外围，是铁丝网或者鹿角这样的障碍物，以阻止人无法通过为标准。

在铁丝网上，安装有绊发手榴弹或者地雷。

铁丝网的外侧是空地。一般二百米周围不允许有民房，不允许有高株的庄稼，也就是别想有任何遮蔽物。

有的地区，这个圈有几百米大。

相邻两个炮楼之间的距离，以机枪能互相支援为标准。

也就是说，如果你攻打其中一个，你会受到两侧炮楼的三面射击。

炮楼驻军最少是半个班，最常见的是一个排。一般都配有机枪。

炮楼各个地区都不一样，我说的指河北一带的平原的炮楼。

也有更复杂的，或者好几个碉堡成群的。我这里说的是一种常见情况。

炮楼是这样，那么与之作战的八路是什么样呢？

02

八路的兵员，主要是当地农民。

这些人身体素质差，很多人常年吃不上一顿饱饭，一般的军体训练都没法做到。

而且，还缺乏有效攻击炮楼的武器。

不仅没有炮，连炸药都很少有。别说炮楼，就连攻击炮楼围墙的能力都不具备。

早期的八路部队，士兵射击训练的子弹非常少，打靶一般是三发。

这还是正规军，我姥爷他们的游击队，情况更差。

姥爷邻村的游击队，共有7个人，2枝枪，15发子弹，2枚手榴弹。

很多的抗日武装，武器完全是各种破烂，能把子弹射出去就很不错了，很多武器缺乏保养。

有的枪，射击一两发就卡壳。绝大多数的游击队员都没有刺刀，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射击和刺杀训练。

日伪军则以炮楼为依托，控制道路，监视村庄，让八路和抗日武装无法活动。

要想攻打炮楼，必须先冒着三面炮楼的步机枪和掷弹筒的交叉火力，强行通过最少二百米的开阔地。

接着，设法破坏外围铁丝网和障碍物；

然后，排除地雷越过壕沟，再攻破外墙。

这时候，才能看见炮楼本尊。

如果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，只有机枪和手榴弹的八路，一个大营（就是五个连的营）都未必能打下来15人驻守的炮楼！

八路攻打炮楼多选在夜间，作战时间一般不超过两小时。

以攻击最外侧最孤立的炮楼为主，一旦发现攻不动，立刻撤退。

只要天一亮，周围日军就会来增援。到那时，想撤都撤不了。

像我姥爷这样的土八路，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把炮楼打下来。他们整天琢磨的，是怎么让炮楼里面的日伪军没法过日子。

每天晚上，就去炮楼外面喊话。

喊话也是很危险的。

炮楼里面的日伪军，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，也能很准确地射击。

因为炮楼周围的地形，他们早就都预瞄好了：什么角度什么标尺射中什么地方，基本上都做好了训练。夜间听到外面有动静，闭着眼睛一枪，子弹八九不离十。

所以喊话，也得先做好防范。然后宣传一番，动摇敌人军心，消耗敌人弹药，以彰显抗日武装的存在。

有地雷的，就埋地雷；

没有地雷的，就把粪便涂上炮楼围墙；或把死猫死狗扔到周围，让它发臭；

给敌人水井里面搅上大粪，倒进剪碎的头发；晚上装鬼装神，喊话，哭，唱歌。

白天抢给炮楼运送给养的大车；给炮楼里面交的米面，掺上磨碎的沙石…

总之，只要能让炮楼里面的敌人不痛快就行。

我姥爷他们周围炮楼里的日伪军，基本上整天都在打扫卫生，淘井，挑米里的石头，到各村去打村长保长…总之一天也安生不了。

我姥爷5发子弹，打过阻击。消耗三发，拖着一队鬼子在山上转悠一个白天。

那时的土八路，主要是这种办法作战。

只要你弄不死我，我就不投降，我就坚持跟你干。

有枪就用枪，有刀就用刀。声音、大粪、石块、树枝…都是作战武器。

因条件太差，连子弹都没有，八路拿这个土围子一样的炮楼毫无办法。

少数打下炮楼的战例，基本上都是用各种计策。

03

例如有一个区，民兵打下炮楼，还是白天，就是炮楼里面有一个哨兵是自己人，预先安排他上哨。

然后，趁炮楼里吃早饭之际，这个哨兵把吊桥放下来，民兵直接冲进去。

因为敌人吃饭的时候不带枪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，半小时解决战斗。押着俘虏在炮楼里放把火就跑了，这是少数成功的例子。

再说两个事情。

一是战利品。

作战消耗一般都很大，缴获很少。

我记得有一次听我姥爷说，到日军已经不太行的后期，集中半个县的民兵武工队和县区武装打了一个歼灭战。

最终消灭一小队鬼子和伪军，缴获子弹只有几百发，参战人员平均分不上两发。

第二是土坦克。

土坦克这个东西确实是有，但效果可不像电视里那样神奇。一般的土坦克，就是一个大板车。

前面堆上湿棉被和泥土，起到类似于沙包的作用，最少要堆一米五那么厚。

中间要掺三层湿棉被，才能勉强抵挡子弹，机枪的子弹还是挡不住。

土坦克最大的作用，是能挡住手榴弹的碎片。

一般用土坦克掩护人冲到炮楼围墙的下面，挖掘墙基或者埋设炸药。

这时，敌人很难用枪打，都是朝下扔手榴弹。土坦克对手榴弹的破片，有一定的防御作用。

抗日军民同日军作战的方式，多到你想想不到——

有一个地区，一夜之间把全村村民，都转移进了山里。

早晨，日军起来一看，全村人都不见了，成了无人区！

日军征不到民夫，收不到粮食，吃饭喝水都没有，炮楼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，最后只得悻悻撤走。

县里就集中县大队、三个区小队和30多个村的民兵，半途伏击这队日军。

有一个山区，日军的炮楼在高处，抗日军民就设法把山泉水切断。

日军没水喝，双方相持几十天，最后只好撤走。

到了抗日后期，八路的武器有了改善，河北地区开始出现八路正规军使用平射炮作战，日军的炮楼就不行了。

据说有一个团，一门炮，两百发炮弹打了八十多个炮楼。

最后说句闲话。

我姥爷和姥姥经历了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，建国后参加了西北建设。

及至去世，他们的骨灰埋葬在了河北当年他们与日寇战斗过的地方…